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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很静,帐篷里只剩粗重的呼吸声。床上躺着个庞大的身影,鼾声震耳。外头,一把短刀冰

夜很静,帐篷里只剩粗重的呼吸声。床上躺着个庞大的身影,鼾声震耳。外头,一把短刀冰冷闪光,握在一个宦官手中。他曾是这人最亲密的仆从,如今,却是来取命的。帐帘一掀,刀起。一声闷哼,血喷了出来。床上的人猛然睁眼,想起身,却动不了。太重了,太晚了。

安禄山,从契丹走出来的野人,混进唐朝军中,一步一步攀上高位。他懂语言,搞关系,揣得住奸,拍得起马。很快当上节度使,镇守三镇,控制幽州、平卢、河东,一口气握住十几万兵马。

朝中没人敢惹他。皇帝信他,皇后宠他,杨国忠怕他。人越高,权越大,胃口也跟着涨。他开始索要名号,封官加爵,不肯收手。

755年,他干脆起兵叛乱,自立为帝。攻洛阳,下长安,号称“大燕”,年号“圣武”。一时间,北方十州,尽落其手。他坐镇洛阳,自称皇帝,大宴群臣,歌舞不休。

可他也变了。体重疯涨,一日三餐如山,吃完还得人抬他上床。腰带十人围不住,穿衣需人翻身帮忙,洗澡靠人灌药水清理。他眼睛也瞎了,肚子也溃了。身子像座山,性子像根雷管,一碰就炸。

他的亲信开始躲着他。他的儿子不敢多话。他的仆人,一半怕他,一半恨他。而他,什么都不知道。因为看不见,也懒得管。

李猪儿,本是契丹小儿,被俘后献给安禄山。少年时被强行阉割,血流不止,痛得昏死数天,命是捡的。就是安禄山亲手下的刀,毫不犹豫。

活下来后,他做了宦官,服侍安禄山。为他穿衣,为他洗脚,为他托着那沉重的肚皮帮他系腰带。主子不高兴,一巴掌扇来。不顺眼,一脚踹来。

他忍。他记。

安禄山瞎了眼,认不出人,脾气更暴。他怀疑谁,就骂谁,打谁,杀谁。他骂李猪儿“贱狗”“奴才”,还鞭子抽脸。李猪儿咬牙不吭。

这时,身边两个关键人登场。一个叫严庄,谋臣老辣。一个叫安庆绪,安禄山亲子,却不受宠。安禄山打算立小儿子安庆恩为太子,安庆绪坐不住了。

三人一合计,结果不难猜。

安禄山不杀,就死他们自己。

刀,准备好了。人,也选好了。

李猪儿是最好的人选。他离得最近,恨得最深。

757年正月初一,外头都在过年。营帐里,却在杀人。

那晚,安禄山睡得沉。李猪儿悄悄推门,手握短刀。他穿着软靴,不出声。他走到床前,停了三秒。然后,刀刺下。

血喷了出来。安禄山睁眼,大吼,想翻身摸刀。可他的肚子挡住了。他太胖,连坐起来都难。疼痛中,他只能挣扎。嘴里咕哝着“家贼”,却再说不出第二句话。

李猪儿又补一刀。安禄山喊不出声,手脚乱蹬,床单撕裂。他挣扎了半分钟,动不了了。眼睛瞪着,嘴巴张着,身子不动了。

门外,严庄看着,点头。安庆绪站在黑暗中,一言不发。

帐中很快安静。李猪儿喘着粗气,拔出刀,满手是血。

几人合力,把尸体埋在床下。第二天,安庆绪宣布:父皇因病驾崩,遗命传位于我。

宫中无人敢问。太监沉默,士兵闭嘴,百官低头。安禄山,就这么没了。

堂堂一国皇帝,被宦官一刀解决。

不是谋反,不是政变,是报复,是血债。

安庆绪登基,史称“大燕第二帝”。可他无谋无勇,守不住洛阳,被唐军击退。后来,部将史思明背叛,自立为王,把安庆绪杀了。

“大燕”政权,从兴到亡,不到三年。

死后,安禄山被史思明追封为“光烈皇帝”,在魏州立祠。后人称“四圣”之一,与史思明、安庆绪并列。

但好景不长。773年,田承嗣掌权,下令毁掉“四圣”祠,彻底断绝旧政血脉。

李猪儿的名字,也随着风沙消失了。

史书几行字带过,只提他是“宦官刺安”。可没人敢细写。他不配拥有墓志,不配被唱名。但他那一刀,却让一位帝王死于床上,让一个王朝从内部崩塌。

仆人杀主子,儿子杀父亲,宦官登刀台。这不是戏剧,是史实。

不是帝王坐稳了就无忧,而是被踩在脚下的,往往才是最危险的。

安禄山死时,没人哭。他的儿子继位,他的仆人消失,他的政权很快覆灭。

而那位阉人,曾顶着主子的肚皮帮他系腰带的那人,终于亲手割开了这团肥肉,放出了他憋了一辈子的气。

刀子快,心更狠。结局,是一声冷笑。安禄山听到了,却无力还手。